眼眶里的泪水跃然而出,流到另一侧,渐入了耳根儿,凉凉的。
后悔吗?是的,他一定会后悔,因为他放弃了世上最好的女子,是他辜负了她。
但是,如果他不将她给休了,待到出事的时候,他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。与其这样,能让她安然无恙地生活着,做出休妻的做法,让世人责骂他负心汉也好,什么都好,只要她能够远离他,远离危险,便是最好的选择。
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宓儿是安溪国的内线呢,他就是要将计就计,将宓儿带回了轩辕国,带回了祈王府。
因为,他知道,也深信,冼幽一定会觉察到一些什么的,果不其然,她一点儿也没有让他失望。
果然聪明如她,一切都如她所想到的那样,她真的是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宓儿的身份,也让人破了宓儿的幻术。
而她,一定也会和十三爷说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,而十三爷才会迟迟不出动。
她一介王妃,既然学着人家开小倌,他既是羞怒又是无奈,他要装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,只要他冷冷地待她,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。
他与她之间的约定,他是记得的,他是想着给她一纸休书便罢了,待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,他便可以以他们的约定来制约她。
然,他们之间,却什么都不复存在了,就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被冼幽一点一点地消灭了。
他和她,这辈子,注定便是这样了,什么都不是了,他已经不是她的夫君,她已经不是他的王妃。
罢了罢了,陌生人也罢,再见还是朋友也罢了,这辈子,只要她能安安然然地活着,便是比他拥有整个天下都来得安心与满足。
他知道,只要离开她,她才会安全。
冼幽,你一定要活得比我好,一定要寻得一门好人家,幸幸福福地过着自己的生活。
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药瓶,太医院的御医,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专研出这些根治他病情的药呢。
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,十三爷却说是太医院的李御医。
她是不想他知道是她做的吧,原来她也这样,她现在心里头还恨着他吗?
不恨吧,他休她,不正是如她如愿了吗,她就是恨不得离开他的。
她的性情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,他抓不住她的心,摸不透她在想着什么,她强大得让他不敢相信。
他翻身,坐了起来,拧开药瓶,将里边的药,一并吞下。
孤寂而悲伤的泪水,顺颊流下,而他的耳根上的发丝,全都湿透了。
他低低地抽泣着,为自己感伤,也为她伤心,是自己亲手推开她的,怨不得任何人。
他的心一直隐隐作痛着,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碎了的簪子,是木兰簪子,是他送给她的簪子。
将碎了的簪子放在手心上,落寞的目光落在簪子上,碎了的簪子,就像她的心也碎了一般。
再怎么拼凑,簪子黏贴好后,再也不是原本的它了。
他落泪,还为的是,那瓶药中,含有的成分,其中一种便是有断情草。如若没有断情草的,这药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,而她让十三爷带话,说:服下它,他的病情便会彻底根治……
她是有多狠心,为了让他好起来,居然真的是这么做了。
他出了这个冰室之后,一切都即将重新开始,他不会再记得她是谁,而她也不会再爱他……
他忍得着剧痛,却忍不住泪水,是为她而流下的泪水,神奇的是,他滴落在千年寒冰砌成的冰床上的泪水,却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晶体,没有化成冰,而是保持了原有的晶莹剔透的形状。
里边记载了他对她的回忆,他对她的爱语痛,而他却是没有发觉的。
所以,纵使他真的是忘了她,那么,只要有一天,他回到这里,若是能够看到这几滴眼泪的话,他或许会记得一些有关他们之间的事情,甚至是记起他曾经爱过的人便是她,冼幽。
千年寒冰,为他保留最后的一点希冀。
希望无论多少年后,他可以回来看到自己的心。
他想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,将她的容貌,深深地烙在脑海中,记在心里。
可待他醒过来之后,他只记得自己是祈天澈,轩辕国二皇子。
当他变回冷俊高雅的祈天澈,出现在众人的眼里时,大家都惊愕地看着他,细细地打量着他。
连十三爷也是怔怔地看着他,十三爷暗叹,原来没有了儿女情长的二皇兄,是那么地冷俊,高高在上,所有皇子的光芒,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。
当中,有人却提起了一些不应该提起的事情,居然提到了冼幽。
十三爷闻言望着祈天澈,但见他的脸上除了清淡的神色,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情绪。
波澜不惊地听着这些,似乎与自己毫无相关。
祈天澈却淡淡的问道:“冼幽是谁?你们怎么老是喜欢将她挂在嘴边说个不停,烦不烦啊!”
大家被他的话吓得下巴闪了又闪,错愕地看着他,像是在看一个怪物。
和一日前看到的祈天澈差不多,但是这个却冷了几分。
十三爷总觉得哪里出了什么问题,可是他却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