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又有一队匈奴骑兵冲杀过来。</p>
马匹上披挂着闪亮的银甲，与大梁漆黑的玄甲形成鲜明的对照。阳光下，有战士被晃得睁不开眼，他们只能侧着耳朵，细听马蹄掠过的声响，再寻得机会，挥出手中的长矛。</p>
咔咔，他们手上一顿，用尽全力也再刺不进去半分，想来是被碎裂的马骨卡住了矛头。</p>
就是这电光火石间，敌人利器穿透了他们的身体。</p>
鲜血泼洒在地上、墙上、战旗上……</p>
王琬喘着粗气，感觉着力量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离，匈奴的军队黑压压立在城前，一眼望不到边。</p>
突然一道黑影从身旁压过来，她震惊之下，猛然回头。</p>
匈奴的刀斧直直劈了下来，她急闪不过，头盔被一击命中。</p>
巨大的声响让她痛苦地捂住耳部，眼前满是白色的雪花。</p>
她脚下不稳，向后倒去，后脑即将触地瞬间，一双大手将她稳稳托住。</p>
眼前的秦少阳不比她好多少，血水沿着下额滴在少女的脸上。</p>
她无力地冲对方笑了笑。</p>
城下冲杀声震天动地，铁骑正全力冲向敌阵。</p>
城墙上的将士们吞下血水，望着一波又一波的鞑子，眼中渐渐流露出绝望。</p>
“我扶你离开。”秦少阳奋力抓起王琬的胳臂，想将她抱入怀中，却被她倔强地推开。</p>
她用手指扣住城墙缝隙，曲腿跪在地上，然后深吸一口气，双脚一蹬，站立起来。</p>
“如何？”她取下头盔，满头秀发早已被鲜血浸染，凌乱地贴在面颊上。</p>
“你是打算死战到底？”秦少阳漠然问道。</p>
她若再硬撑着不肯回营，他定会不顾一切将她扛下去。</p>
王琬痴痴地看向鲜卑山方向。</p>
“景行哥哥……”她嘴唇慢慢动了一下。</p>
窈窈要先走一步了，她双眼紧闭，伤口的疼痛令她浑身不停地颤抖。</p>
“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，不要摆出这副面孔，丑死了。”秦少阳一把将她拉到怀中，夹着她便往城下走去。</p>
“你……”王琬此时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，即便想大声怒骂对方无礼，也不过从干涸的嗓子中发出了几个不清晰的音调。</p>
于是她只能听任对方将自己半扶半抱地弄进了伤兵营。</p>
“郡……郡主……”洛水看见自己的主子这般模样，吓得小脸煞白。</p>
“别……别怕……”王琬咽了咽口水，只觉得喉咙痛得犹如被火烧过。</p>
“水……”</p>
她轻声唤道。</p>
洛水听明白了她是要水，赶紧捧来清水。</p>
两碗水喝下，她总算是缓过神来。</p>
此时城上传来了退兵的锣鼓声。</p>
她抬头看了看天色，想必匈奴也退了。</p>
“匈奴此次方阵以骑射兵为主，明日让所有弓弩手布阵于步兵盾阵后，一有鞑子靠近，就万箭齐发！”议事厅内，崔校尉正在给众将部署明日的布阵。</p>
“太守大人呢？”他看了看周围，不见顾师言的身影。</p>
“不知，开战就没见到过他，也不知他哪里得来的消息，竟还让我们分散兵力……”一人抱怨道。</p>
“你，去把太守找出来……”崔校尉心中感到不妥，冲着一人命令道。</p>
顾师言，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？</p>
他接过一旁士兵递来的伤亡名册，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，一拳砸在案台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