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丹还来不及说话，就感觉到一股阴气从舱中升起，她连忙控制一气山河图，阻止飞舟攻击忽然出现的“敌人”。</p>
没想到，阴阳路开之后，紧跟着出现的还有一股极其可怕的魔气。</p>
青松派修士心神大震，眼前出现幻觉，无法动弹。</p>
朱丹勉强稳住心境，如果不是日前她被岳棠劝解，从宗门衰落的心结里走出来，恐怕这股魔气就足以让她受伤了。</p>
这，这就是巫锦城的实力吗？</p>
朱丹知道巫锦城是魔，可是她从未这么真切地感受过“魔”的威力。</p>
古老典籍里对魔十分忌讳，甚至无比痛恨，不是没有缘由的。</p>
青松派失传的天书里面就有很多针对魔的手段，自古以来道魔不两立，只是魔越来越少了，这条忌讳也基本等于不存在，慢慢被人忽略，直到……亲眼看到魔，亲身感受到这滔天魔气。</p>
朱丹有些恍惚。</p>
难道她错了，她不应该投向南疆，魔……</p>
神魂忽然一个震颤，朱丹瞬间清醒，她恨恨地想，狗屁的道魔不两立。</p>
这年头已经是仙凡不两立了！</p>
她咬牙往岳棠所在的船舱赶去。</p>
那里魔气已经浓厚到宛如实质。</p>
朱丹踏入船舱时，赫然看到巫锦城拿起泥人，正要离开的背影。</p>
“等等……巫道友，黄泉边界凶险，我可以用鬼箓助南疆大军穿过阴阳路。”</p>
“多谢朱丹掌门，不用了。”</p>
巫锦城一步踏出，阴阳路合拢。</p>
魔气也随之消失。</p>
朱丹满头冷汗，忽然发现阿虎正好奇地看着她。</p>
岳先生的弟子只是筑基修为，它直面如此恐怖的魔气，竟然全无影响？</p>
道心如此之坚？</p>
***</p>
巫锦城肩上的小泥人表现得极其不安。</p>
它感应到了主人的焦躁情绪。</p>
子夜之交已经过去了，然而岳棠身在鬼域，小泥人在阴阳路上，所以这种联系没有中断。</p>
巫锦城瞥了它一眼，轻声问：“你的主人在哪里？”</p>
小泥人果断地往前一指。</p>
巫锦城走在阴阳路上。</p>
他并不像周宗主与长德公所想的那般，带着巫傩活尸们。</p>
他孤身一人。</p>
所过之处，感受到活物，一团又一团的黄泉泥原地升起、拔高、不停地扭曲，咆哮着要撕裂生魂。</p>
巫锦城手按剑柄，魔焰汇聚在他身周，就像一条火焰长鞭，抽打在那些黄泉泥之上，星星点点的魔焰渗入其中。</p>
黄泉泥里的残魂惨嚎着，不停地与别的泥团融合，以抵抗魔焰之威。</p>
魔焰之中，还有一股强烈的憎恨意志，这意志又是如此强大，凌厉到似乎能撕裂一切。</p>
——好强，好厉害，跟着这股意</p>
志应该能活下去，能报仇吧？</p>
鬼怪们逐渐停止嚎叫，它们开始生出古怪的手脚，本能地追了上去，就像一个个没有人形的泥偶。</p>
当鬼怪的数量暴涨到一定程度，巫锦城放出了他在南疆巫傩神庙制造的魔泥傀儡。</p>
这些傀儡本来是照着他捏的，只是魔化程度非常严重，性情暴戾，一出现就震慑住了那些毫无理智的怨憎鬼怪，让它们不由自主地跟随、模仿。</p>
变化无穷的阴阳路，生者莫入的黄泉门，在这一刻，不停地给巫锦城增加着“大军的数量”，而巫锦城要一路走到楚州。</p>
——神能造人。</p>
——我亦能造魔。</p>
数万鬼军又有何惧？</p>
***</p>
在巫锦城踏上楚州的那一刻，更多的黄泉泥疯狂翻涌。</p>
黄泉泥里的黑色越重，怨憎越浓，就有更多的鬼怪沐浴着魔焰，魔化成形。</p>
它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“活”着，有手有脚地活着。</p>
哪怕它们的“生命”维持不了多久，没有足够清醒的意志，只会盲目地跟随着那个赋予自己行动能力的魔，可是活着的感觉真的太好了。</p>
报仇，撕裂什么来报仇。</p>
发泄，毁掉什么来发泄。</p>
活人？</p>
不，它们已经活着了，如果有更强大的存在，让它们吞噬、撕裂就好了。</p>
哈哈哈……嗅到了，听到了，感觉到了，就在那里！</p>
第一个魔泥傀儡爬出破碎的黄泉边界，进入地上鬼域，它发出怪笑。</p>
更多的魔泥傀儡争先恐后地涌出。</p>
***</p>
“怨鬼？魔化的怨鬼？”</p>
楚州城隍终于认出这些东西是什么。</p>
流动的魔焰宛如一条分隔战场的壕沟，阻挠了鬼军往外逃窜。</p>
怨鬼不会战斗。</p>
这些魔泥傀儡的战斗方式就是死死地缠住恶鬼，然后拖拽着投入魔焰之中。</p>
魔焰无所不焚，只有黄泉泥能抵御这种影响。</p>
虽然进入魔焰之后，魔泥傀儡的动作就会停止，但是这些怨魂怪笑着，看着自己抱住的恶鬼挣扎惨嚎，再化为灰烬。</p>
魔焰消失后，魔泥傀儡又重新爬起来继续寻找目标。</p>
就这样几次反复，最终漆黑的颜色逐渐褪去，一个灰白色的人形傀儡站了起来，但它拥有紫色的眼睛，它从魔焰里“拔出”了一柄由火构成的长剑。</p>
“啊——”</p>
一个鬼将当场灰飞烟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