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整个后背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深红，这件薄外套是浅黄色，现在已经被染出一种诡异的艺术感。</p>
而流血的源头就是他脊骨旁的一个弹孔。</p>
宋辞中弹了。</p>
“宋辞、宋辞，你没事吧？我们把船绕远路开回西西里，先去治你身上的伤。”裴欢急得掉下眼泪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爬回驾驶位。</p>
宋辞揉着她早就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安慰她：“我们现在不能回西西里，他们肯定在那里守株待兔等我们，明白吗？”</p>
裴欢哭着趴倒在方向盘上：“那你身上的伤怎么办？那剩下的员工还有听雪他们又要怎么办？”</p>
宋辞认真和她分析一通，这才止住裴欢的哭声。</p>
“好，既然他们的目的是冲着我俩来的，那我俩一路西行就是。”</p>
裴欢擦干眼泪，开始在宋辞的教学下学习怎么掌握这艘快艇。</p>
宋辞没有想过要活着走上陆地，或许死在地中海，是他人生的归宿呢？</p>
他很清楚自己后背的伤，子弹从脊骨旁边擦过，深入五脏六腑，不知道击中了他哪个器官，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……</p>
而头部也有轻微的碰伤出血，是刚才他抱着裴欢跳下快艇撞击到的，在他手把手教裴欢怎么驾驶快艇的时候，头上的血已经缓缓渗出，顺着额头流进眼里。</p>
最后让他看一眼她也好，生命前最后一刻，是自己最爱的人陪伴在身边，宋辞也再无遗憾了。</p>
裴欢很聪明，学习什么都上手的快，很快就掌控了这艘游艇。</p>
等她喜极而泣转过头看宋辞的时候，才发现他半张脸都是血，嘴唇一片灰白。</p>
比一片薄薄的纸还要脆弱。</p>
裴欢又哭出声，可丝毫不敢松懈手里的快艇：“宋辞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！”</p>
宋辞迷迷糊糊地点头，强行对她摆出一个微笑：“你别担心，让我靠一靠可以吗?”</p>
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？</p>
裴欢挪了挪位置，让宋辞能更舒服地靠在她身上。</p>
她的肩头很快被宋辞温热的血打湿，裴欢时不时瞥去两眼，每次看宋辞，他的眼神就更加涣散几分。</p>
不能让他睡过去。</p>
裴欢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。</p>
“宋辞你别睡，你和我说说话，我们一起说会儿话，没准就找到陆地了好吗？”</p>
地中海上有很多海岛，运气好的话他们能碰见。</p>
宋辞强撑起眼皮应她：“好，我们聊天。”</p>
自己这一句话让她轻松不少。</p>
“我们这次来西西里你没有通知几个人吧？”</p>
宋辞：“没有，公司那边也没几个人知道。”</p>
裴欢继续问道：“我们离开米兰之前也没有透露过行程，那些黑手党是怎么找上我们的？这件事值得深思。”</p>
宋辞实在没有什么力气答她，耳边除了她的声音，只有擦肩而过的海风和阵阵眩晕耳鸣。</p>
快要失去意识了，宋辞想。</p>
“裴欢，如果能回到四年前——不，五年前，我这个蠢货绝对不会抛下你。”</p>
“我生来傲慢无礼、脾气古怪，自诩清高，看不起你对我的那份爱。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，我爱你。哪怕当年事情的真相没有调查清楚，哪怕你真的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，我都会不顾一切地爱你。”</p>
“裴欢，上岸之后，放弃我，好好活下去，我要死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