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家崇尚孝道礼义,答案几乎就是固定的。
若在这上面犹豫,很容易被人小看,甚至是厌恶。
所以白墨的回答直截了当。
“不注重这一些,焉能称之为人?”
听到了满意的答案,张汤连连点头,道:“看来白御史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。”
“不重视尊卑礼幼,不尊纲常礼教,不称之为人。既然如此,白御史汝就不能称之为人啦!”
“汝违背陛下旨意,擅自假传诏令,致使几十万石赋税尽数散尽。不尊君王,不识礼节,正如汝言,焉能称之为人?”
“不为人,亦可受此刑罚!”
白墨脸色有一些难看。
没想到,张汤竟然在挖坑让自己跳。
看这架势,非要让自己受刑了。
“吾为天下百姓,为大汉民心,为何不能称之为人?”白墨冷声回应。
“是吗?天下百姓?大汉民心?”张汤继续怪笑,“汝以为,简单的打开仓廪,就可以收复民心?”
“虽民众饱,不知反。然,饱腹之后,无还粮之压力,不喜耕种,妄图来年继续得到赈灾之粮,汝为之奈何?”
“汝一次性的放粮,若来年继续发生旱蝗之灾,应当如何赈灾?”
“汝以为,陛下没有考虑过赈灾之事?汝太小看吾大汉朝堂了!”
“如今天下仓廪,十不存一!若匈奴来犯,应当如何抵挡?吾大汉将士虽不惧死,然亦需饱腹!”
“食不饱,力不足,如何挥动兵戈,止匈奴与雁门之外!”
“若诸侯王趁机反叛,吾等又如何进行抵挡?这一些问题,汝可考虑过?”
张汤的嘴如同一把连弩,源源不断的吐出一系列的诘问之音。
他转过身,背对着白墨,用似从万丈冰窟传来的回音,道:“今日,汝既来吾之廷尉狱,那么吾也不能亏待白御史。”
“奉陛下之命,对白御史进行拷问!”
张汤大手一挥,衣袖扇着凉风,喝道:“来人!将白御史绑在柱子上!准备进行拷问!”
“诺!”
两名甲士立刻去掉白墨手上的梏,转而用绳子将手捆在一根合抱之木粗细的柱子上。
“当!”
将火盆端到柱子旁边。
骤然间,白墨顿时感觉到了炽热。
张汤从墙壁上取下一根鞭子,用力一甩:“唰!啪!”
他仿佛变了一个人,和刚才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完全不同。
阴暗的表情挂在脸上,狰狞的笑了笑,道:“白御史,接下来吾对汝询问的内容,汝可要好好的回答。”
“吾廷尉比较开明,不像中尉,只要汝交代清楚,刑罚大可免除!”
“至于,若汝想要拿钱赎罪,那么最好还是放弃这个念头。汝所犯之罪,至少需要两千万钱,也就是两千块金饼。”
“如今朝堂之上,还没有哪一个大臣有这个能力。哪怕是车骑将军,满打满算,吾估计家产至多一千五百金饼罢了。”
白墨扭着头,看了张汤一眼,出声道:“廷尉右监大人挺着急啊。”
“草民到了这里没有一炷香,就要开始拷问。”
看着火盆中夹杂在炭火之间,灼烧通红的烙铁,强作镇定,道:“世人皆说,廷尉出酷吏,想必张汤大人应该也是一位酷吏吧。”
“哈哈哈哈,酷吏有何不好?只要能够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,一切手段皆可用!”张汤开口大笑。
“只可惜,恐怕今日廷尉右监大人要失望了。”白墨叹了一口气,摇了摇头,“吾虽然很想见识一下您的手段,只可惜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张汤眯着眼睛,上下打量白墨,道:“吾不明白,汝从何而来的底气?”
“到了这个地步,汝以为凭借区区几句话就能让吾收手?”
“要是不拷问,让你完好无损的出去,吾廷尉颜面何在?”
“廷尉右监大人,莫急,只要汝看了吾怀中之物,自然就明白了。”白墨努努嘴,示意自己怀中有东西。
“哦?”张汤诧异看了看白墨的胸口处。
由于汉服宽松,再加上白墨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不怎么吃饭,比较瘦,张汤还真没怎么注意怀中衣服里面有异常。
如今得到提示,他仔细的瞅了瞅。
好像的确有一些鼓鼓的。
给了廷尉甲士一个眼神,道:“汝去将东西拿出来。”
“诺!”
甲士走上前,撕开白墨胸口的衣衫。
一大块棕黄色,沾有血迹的麻布出现在里面。
“把它展开!”
“诺!”
两名甲士一人握着一端,不断的后退,小心翼翼的将麻布展开。
“哗!”
白墨看着缓缓展开的麻布,咧着嘴笑了,铿锵有力的说道:“此乃黾池县城百姓所赠。由于百姓不会书写名字,因此便在上按下指印。”
“此布长十五步,共计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人。”
“虽然吾不知道黾池县令在上面书写了什么,但吾建议,若君打算对吾用刑,最好请示一下陛下。”
“哈哈哈,要不然,汝就要受到天下百姓辱骂,令家族世代蒙羞!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白墨畅快的笑着,丝毫没有在意张汤隐晦变化的脸色。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