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皇的宝镜当即笑道:“源自和氏璧?这么说来,你是由和氏璧雕琢而成的了?天下若是有这样的好物,朕怎么不知道?若是知道了,朕又怎会不纳入怀中?”
一句话嘲得“一捧雪”哑口无言。
石咏也早看出来了,“一捧雪”这只玉杯的雕工,应当是元明之际玉雕工匠的雕刻手法,这是一只相对“年轻”的文物。只不过“一捧雪”向来爱往自己脸上贴金,动辄提到和氏璧,以彰显自己身份尊贵,来历不凡。此刻被武皇这样一嘲,登时灰溜溜地缩了回去。
石咏心想,武皇能这样磨一磨玉杯的性子也好,免得它整日咋咋呼呼的,明明是一只身价不菲的玉杯,却一点儿也不沉稳。
石咏当即问起南边的情形如何。宝镜只说甚好。它早先随林黛玉去扬州的时候是康熙五十二年,到现在已经七年了。无论是京城,还是扬州,在他们周围发生的变化都不小。
武皇很明显是对在扬州的生活感到满意的,说起来言语中都透着不舍。天下三分明月夜,二分无赖是扬州,若说繁华阜盛、美景天成,扬州自然无出其右,更兼武皇一直有才气出众的林黛玉陪伴。
可是石咏依旧能听出武皇的情绪似乎不太高,追忆一番在扬州的惬意生活之后,这位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,道:“即便是最有才具的女子,想要办到朕当年曾经做到的事,也是绝无可能了。”
石咏以前也曾经猜测,为什么武皇心心念念想要与林黛玉作伴,一来对方确然是个有趣的灵魂,二来武皇可能也确实曾经有过这个念头,她昔年曾经做成的事,如今是否有可能再行复制。
现实却是冷峻与严酷的,时代早已不同,在眼下这个时空里,有才学有胆识的女子何尝少见了?只是她们大多囿于内宅,在家庭之外,女子们的上升通道一概被堵死,这个世道原没给她们留多少大展拳脚的机会。
“林家的姑娘,当真是一位很有些想法的奇女子。”武皇叹息之后,又有些振奋,向石咏谈起南边的种种变化。“早先时候她在扬州附近,以一己之力办了四间女学。原本朕以为不过是闺阁中的小打小闹,就像是她昔日教人写诗一样。可是谁也没想到,她只招收那些家贫,没有机会读书的小女孩进来,半工半学,一面读书认字,学些最基础的本事,能算账理家,也能看得懂朝廷律法……”
石咏认同这种做法,认为这倒也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,原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的年轻女子,付出劳动养活自己,同时能学习文化知识,能算账理家,便是将来能够支持起一个家庭,能看得懂朝廷律法,便是能保护自己与家人。